粉子蛋

再见,随缘

你听说过极光岛么

六月的青岛,已至初夏,空气中带有淡淡的咸湿味儿。夏之光到酒店的时候都没有想清楚,那个广东人怎么会把婚礼选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。


婚礼的地址选在酒店附近的海滩上,布景和一般的海滩婚礼没有太大差别,唯一有点煞风景的就是台子上那一对青蛙玩偶。为什么有的人到了35岁还是那么幼稚,夏之光隔着满座宾客看着那个正红着眼睛宣读婚礼誓言的人,这一次,他没有像9年前那样高声喊出那人的名字,对着镜头控诉他的幼稚。


他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面前的白兰地,耳边是众人的恭喜与祝福,夏之光却清楚听到了夏日浅浅的海风。


夏之光从来没有想过会失去陆思恒,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。


接到陆妈妈电话时,夏之光刚刚结束R1SE解散两周年纪念会的最后一场巡演。他越过人群,闯了足够扣完他驾照所有分的红灯赶到医院的时候,陆思恒正躺在ICU的隔离间里,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。23岁的夏之光第一次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惧,像一只鱼忽然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水域,他的氧气正在慢慢离他而去。


陆思恒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。在发现他眼神的那一瞬,本来盛满绝望的眼睛忽然缀满了星星,陆思恒不由地想起一首久远的诗。


醉后不知天在水,一船清梦压星河。


或许是因为被那人眼中太过炽热的星空晃得头晕,陆思恒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,索性又闭上了眼准备回想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。谁知,眼睛的主人在他闭目养神的一瞬间如临大敌,疯狂地按着床头的护士铃。陆思恒只能无奈地睁开了眼,费力扯出一个微笑,用尚且干哑的声音说道:“大哥,不用那么紧张,我就是有点想睡觉而已。”回应他的是那人猛然瞪大的眼睛,眼里盛大的星空骤然熄灭。星河梦碎,唯余孤舟。他无力去考究那双眼睛中那些似乎与他有关的情绪,在夏日的蝉鸣中,陆思恒闭上眼,沉沉睡去,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样一双眼睛,仿佛他一伸手,满眼的星河就会欢呼雀跃地为他跳动。


陆思恒忘记了夏之光,字面上的那种,这是娱乐圈众所周知的秘密。两个捱过了心中芥蒂、公司打压、父母反对的人,却逃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,败给了命运的翻云覆雨手。


得知陆思恒忘记了二十一岁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,夏之光在二十一岁的爱人身边坐了一夜,他已经做好了重新开始的打算,既然一切都回到了起点,那就与他,从头来过。


天明时分,夏之光遇见了陆妈妈欲言又止的目光,两年前他跟陆思恒一起回家,那个耐心劝导怒火冲天陆父的温柔妇人,在忽然之间老了很多。


妇人的两鬓已经有了许多花白的头发,她定了定神,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家儿子小七岁的大男孩,用颤抖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对他说道:“之光,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……但……既然,一切都回到了起点,就让一切都停在起点吧,你知道的……这条路太难走了,我舍不得,我舍不得阿恒再去面对之后的那些困难,他已经30岁了,他的人生已经经不起……对不起,之光……”夏之光只是平静地看着病床上睡得正熟的爱人,是呀,他的小哥哥已经30岁了,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,但注意看的话,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有浅浅的细纹了。


23岁的夏之光已经有能力保护眼前的这个人,他可以为他向全世界对抗,可以穿起铠甲将他的傻哥哥护在身后,甚至可以放弃对舞台的向往,可23岁的夏之光还没有学会怎样拒绝一个泪眼婆娑的母亲,一份重如千斤的亲情。于是,他只有附下身,郑重亲吻爱人微微上扬的眼角,取下他心脏边的克罗心戒指,然后,消失在夏日初晨的微光里。


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,带着口罩、渔夫帽的夏之光还是感受到了初夏炙热的阳光,他亲亲抚摸着手边的戒指,戴上墨镜,有些微咸的液体落进了口罩里,旁边的经纪人护着他走进了保姆车。他忽然想起15岁分别的夜晚,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笑靥如花地告诉他,他们终有一日会在终点重逢。


在清醒后的第三十天,陆思恒去了美国疗养,他离开的时候已是盛夏,已经接受了自己失忆的事实,以前的朋友也会经常来看他,却再也没有见过醒来时那一双眼睛。他曾经问过前来拜访的彭楚粤,那双眼的主人是谁,那个一向温柔的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了些忧伤。


一个叫夏之光的朋友,他说。


陆思恒无意去了解别人的感伤,所以在得知自己曾经与夏之光关系不错时,也只是悄悄给夏之光盖了个大忙人的章。


陆思恒再次回来时,已经是三年之后。当年那场当红明星,车祸后隐退的爆炸性新闻已经被人们遗忘,关于公众面前他曾经与夏之光的那些许迂回暧昧,也早就被夏之光清理的七七八八。以前那些相熟的人,都有了自己要忙的事情,来接他的只有一个彭楚粤和戴着口罩躲在一边的夏之光。


以前的陆思恒会一眼看出层层包裹下露出的那双带着泪痣的眼睛,然后一边怪夏之光不小心谨慎,一边偷偷去牵他的手,而如今,他正牵着另一个人的手,望向她眼底的浩瀚星辰。


“光光,呱呱给你敬酒呢……”彭楚粤推了推身边神游太虚的人,一抬眼却撞见了夏之光通红的双眼。陆思恒有些不知所措,让自家新娘先去其他地方,拍着夏之光的肩,结结巴巴说了半天,最后还是只能悻悻地问他怎么了。


被提问的人望了望海平面渐渐下沉的夕阳。


他笑着说,日落了。


陆思恒的心脏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,他看着那人眼中的夕阳,忽然红了眼眶,他不明白自己心中那股翻江倒海的悲伤从何而来,却依旧不妨碍他本能地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。


你听说过极光岛么?



FIN

本意是想写个,就算没了记忆,但我的心还记得你的故事,不知怎么好像有些狗血。。。算是开放性结局吧,本来想盖棺定论的,但不忍心写得太绝对,因为牵扯了其他人进来,如果写成he,又对不起后来遇见的姑娘。我是真的不会写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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